传家训扬新风之139丨大树乡晚公庙钟村:一个元代进士的牡丹之歌

钟氏家训:伦次既整,训诲斯明。善不待教者,上学之人也;过不知改者,下等之人也。可不泽之以诗书,使发言制行皆归于正;纳之于车轨,使手舞足蹈弗近于邪乎。能如是斯,无愧于祖,而有贻于后矣。

祖祠兼村民文化活动中心

早先的晚公庙,的确是供奉着晚公菩萨。晚公庙原是座落于都昌县大树乡罗岭村委会晚公庙钟村与晚公庙郑村之间,已是遗迹不存,只在原址附近村民自发新立了个小型土地庙。“晚公庙”之得名有故事,说是在大明朝,钟家有个渔翁到大沔池捕鱼回来,在泊岸时拾捡起两个木质的菩萨像,一黑一白。渔翁怀了敬神的虔诚,将菩萨供奉于村旁,置庙宇享香火。因结缘相拾时正是暮色四合的傍晚,所以名之“晚公”,村名后来也被唤作了“晚公庙钟村”。钟村的老一辈人至今还记得,1950年代要是村上哪个分娩的妇人遇了难产,男人急急的将晚公菩萨请到家中祷祝一番,竟往往能逢凶化吉。新的生命呱呱坠地,算是唱给晚公的一首感恩之歌。周边的村庄正月初一将晚公菩萨接至祖祠接受膜拜,祈福多多。晚公庙后来倒圮于“文革”期间。

村牌

都昌钟姓村庄除了晚公庙村,还有春桥乡的钟舍村,左里镇的杨梅塘钟村、甘思港钟村,大港镇的钟家山村,大树乡的小南门钟村和苏山乡的钟家山村,六个村庄计1600余人。钟姓承袭“颍川世家”,都昌钟姓村庄溯源起来,,春桥钟舍村是北宋年间由安徽合肥迁入,而其他五个村庄是南宋年间由饶州(今鄱阳县)迁入。2007年都昌钟姓统修宗谱时,六个村庄已融合成一家编修了穿宗谱了。晚公庙这一支的五个村庄,奉钟肖五(约生于1180年)为始祖。钟肖五南宋落籍都昌县城来苏坊的原因,是兵营差使而至择居。真正让钟姓在都昌发脉下来的是元代进士钟国光。钟国光生五子,分别名成一、成二、成三、成四、成五。晚公庙钟村是成四之孙钟友谅(约生于1435年)于明成化年间由县城来苏坊徙居一都汇泽乡晚公庙旁。

池塘

七百年前的钟国光不只是都昌钟姓人家引以为傲的祖先,而且是都昌一位历史文化名人,只是关于他的历史资料流传下来的极少,很少被人提及。且让我们从历史的深处挥微,对元代进士钟国光的生平来一番考究。

宗谱上的刑部尚书钟国光像

钟国光年少时曾求学于都昌矶山人王石梁创办的矶山书舍。王石梁与创办云住学院的大儒陈澔有亦师亦友的交集,钟国光也可说是拜在名师门下习诗礼。康熙版《都昌县志》“人物”卷收录元代进士仅钟国光一人:钟国光,雩都主簿,延祐二年乙卯张起岩榜。延祐二年是元仁宗时的1315年,所载“主簿”一职其实是个低微的小吏,在县令、县丞之下,只相当于现在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主簿”显然只是钟国光初入仕时的宦位,县志对他终极的官途没有了后续的载录。

村民在研读家训

《钟氏宗谱》记载钟国光擢升到了刑部尚书的显位。“刑部尚书”官至二品,是掌管全国司法和刑狱的大臣,相当于现今的公检法司四长合一的职务了。如此显达的一个都昌骄子,清代县志的缺记多少有些反常。这里不妨引录《钟氏宗谱》中关于钟国光仕途的记载:“五十七世国光,字少宾,号石田。公于大元仁宗延祐二年乙卯春三月赐进士,都护沓儿、张起岩等五十六人及第。公年二十有八,时登五十三名进士。初任陕西西安府鄠县主簿,遂授云南御史,张起岩一本寻迁大理寺正,因奉便民二十四事,超兵部侍郎,随擢刑部尚书。”解读这段文字所传递出的信息,先要知晓元代科举取进士的一些背景知识。元朝存立的97年间举行了十六次殿试,延祐二年是首次开科取士。元代科举考试分右榜、左榜取士,右榜为蒙古人、色目人,左榜为汉人、南人,实行分科另试,区别使用。因此元十六次殿试便有左右两榜状元,明清时期修纂地方志一般只记载左榜。钟国光这一年应考,左榜状元是张起岩,右榜状元便是蒙古人都护沓儿。这一年左榜取40名,右榜取16名,合起来取了56名进士,而钟国光位列第53位。钟氏宗谱显示,进士钟国光由小小的主簿至刑部尚书,原也是经过不同职位的历练而达至的。在晚公庙钟村新修的祖祠上,“颍川世家”之上还嵌有“御师第”三字,想必是指钟国光曾做过帝皇的老师,这就更可解释钟国光的步步擢拔了。钟氏宗谱还记载钟国光是钟安二的独子,钟安二“以子贵朝赠银青荣禄大夫”,父因子贵而至从三品的虚衔。

宗谱里的钟国光载录

让钟国光名垂志书的,不是刑部尚书的显赫和荣耀,而是“钟氏牡丹”的娇媚和富贵。

古宅

在康熙版《都昌县志》“杂记”卷“古迹”栏有“钟氏牡丹”条:在治东一百八十步。元延祐二年进士钟国光遗种,有古居存焉,内有石台古迹。自元明至今,子孙相传数百余年。每逢三月花开,邑中绅衿过客与进士各称觞赏之,俱有题咏。又传都邑为晋石崇湖庄,是花乃其遗种,后为钟宧所得。每岁花开,钟氏以花色荣瘁卜休戚,历历不爽。清初当事有目为花妖者,及时颜色顿痿,真若有神在焉。至康熙十三年,遭寇移至他宅寻,为好事者徙之江南,而名花无遗种矣。这段县志里的释条,道出了堪称都昌典故的“钟氏牡丹”花开何处。

古宅

钟氏牡丹的始植者原是西晋豪富石崇(249-300)。石崇,字季伦,曾任卫尉一职,也被称石卫尉。《世说新语》等书中言石崇的富可敌国栩栩如生,其奢华之财自然是来自巧取豪夺,石崇曾任荆州刺史多年。史书上记载的石崇是渤海南皮(今河北南皮)人,但他的族源与都昌白水石氏的确可以无缝对接,都昌石氏宗谱有石崇世系的记载。西晋时的都昌彼时称枭阝阳,县治在周溪的泗山。石崇来都昌的原由,一说是他与晋武帝的亲舅王恺比富后,带着爱妾从京城洛阳出走,远避一阵锋芒。他所选择地处枭阝阳的这方水域可谓山清水秀。山是南山,水是蠡水(鄱阳湖),想必也有在斯地认祖归宗之意吧。石崇在此掷巨资建成享乐的湖庄,有迎来送往的玳瑁阁,有白莲飘香的大清池,更有广植牡丹的金谷园。牡丹本就是京城洛阳的名卉,众香国里的鲜艳牡丹移莳在彭蠡之滨绽放。有人考证,当年石崇的湖庄在现今都昌县城官塘一带,金谷所在的菖蒲嘴在老水产公司、煤炭公司那片地域。

钟氏牡丹资料

在钟氏宗谱中,对钟国光光大金谷牡丹园用了“缵绪”“垂统”二词,皆为承继世业之意。钟氏牡丹的灿烂的确在钟国光早数代的先人手中就已呈现,钟国光更是对金谷园重构台榭,再培牡丹。花团锦簇之际吸引来不少名士雅集,举觞相吟,以至风骚逾代。在都昌县志里就辑录有数首名士对石崇建园、钟氏培花所吟唱的牡丹之歌。比如清代都昌县令郑州玺有《寻金谷园》:“姚魏妆犹在,菖蒲坂更传”;又一县令吴鸾有《石卫尉湖庄》:“来时椒屋迷金谷,去日貂冠满洛阳”;都昌进士黄有华有《石卫尉湖庄》:“珊瑚一树依云长,楼阁参差水槛凉”;给事罗大纮有《同县侯赏钟宅牡丹》:“金谷佳人情未断,芳心应寄洛阳春”;吏部郎中文德翼有《钟宅牡丹》:“气压春潮艳,花禁社雨寒”。钟氏牡丹不只具诗性,更附神性。花色的盛与枯,与赏花者容颜的润与谢、时运的兴与败相印证,可谓休戚与共,屡试不爽。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从石崇那儿遗种的钟氏牡丹,后来连同金谷园一起香销园匿,其因一说是损毁于1358年反元的红巾军头领徐寿辉在都昌沿湖地区拉夫掠粮的戊戌之乱,一说是康熙十三年遭寇遗迁而“名花无贵种矣”。

钟国光殁于何年,宗谱上未明,对其安葬地有语“治北大竹山西边”一“渴虎饮泉”地。钟国光的墓茔在现今的芙蓉山工业园区近郑姓村庄一山林处,数年前钟国光后裔重修了先祖之墓。

关于钟国光的安眠择地,还有故事流传下来。说元代都昌县城陡街至石家街(现县人民医院至老中医院接壤处)有钟家巷。钟国光致仕后一直在来苏坊的家中养老,他故去后起初是葬在钟家巷尽头(现东湖中学校园内),入土却未安,连续三天周边鸡不啼、狗不吠。县令觉有异,遂祈福迁葬,让钟家后人在都昌县山名皆称“虎山”的48处气势如虎的山峦,择一地另葬,且山权永属钟氏。其时芙蓉山下的虎山是只“剥皮虎”,山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裸露如剥。钟家人请来的风水大师却言此地甚好,是“渴虎饮泉”之胜形——穴地之下有口山塘,虎渴啜吮,虎虎生威,是块吉地,且又近钟家故地,于是落榇。诰封的“懿德夫人”刘氏也同葬一山。

入村口

晚公庙钟村的入口处居县城鄱阳湖大道中端右侧,城乡一体化的钟声在村头响起。不远处新迁的任远中学校舍拔地而起,与钟国光崇礼的那缕书香赓续相连。

村外的新建任远中学

这是一片钟灵毓秀之地。晚公庙钟村不少人在景德镇成家立业,钟圣保(派名金柏)、钟金袁(又名金松)两堂兄弟当年就是从瓷都的学徒工追随方志敏、邵式平的红10军投身革命,1930年血洒弋阳磨盘山,时年分别为20岁、21岁。2012年都昌县民政部门为俩烈士在晚公庙村立碑纪念,让后人铭记红色故事。从晚公庙钟村走出不少才俊,钟毓宁在二汽基地的湖北十堰市立德树人,钟买喜带着部队淬火的刚毅由公务员转战商界,钟文龙由家乡乡镇择优步入全国政协机关一展风采,钟启诚在武汉医界战疫一线奉献医者仁心……各行各业的钟氏后裔在新时代各展其彩,富贵牡丹的遗韵融入寻常百姓家。

娇媚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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